黄花

        近日，发现自己似乎也迈向了“才华配不上野心”？向来知道我骨骼平凡，从来矜以自持，却还是被这花花世界诱惑了......

        这个转变大约是从4年前萌芽，2年前加剧，如今确诊。

        4年以前，我的心神还很专一，或称为“目的性”很强。就读于动物学院，却坚决不喜欢动物，转而迷恋复杂的人类，他们脑子里在想什么，为什么这么想，会表现出什么样子？他们的想法，和自然怎么发生联系？如果改变一下，自然又会怎么变化，人会如何反应？类似于此，我在台湾国家公园做了一个小调查，看志工的参与动机、满意度和组织承诺。整个过程异乎寻常地顺利，以至于我对人之态度的好奇肆无忌惮地发展了。于是上研究生，依然目的纯洁地要做社区，自始至终物种连一秒都没有在我的脑海里出现过...... 

        同期，我的师兄师姐们在做花鼠、黑啄木、螽斯、骨顶鸡，我的同学在做丹顶鹤、大熊猫、东北虎。感谢他们，我开始跟着上山看动物，眼里终于有了小虫小鸟小兽。不过这时候，我依然是个比打酱油还打酱油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临近毕业时，我去实习做科普编辑，基本工作是对着一堆鸟类名录和图片，而我当时是鸟盲（现在长进为0.01）。作为一个从小晕望远镜和显微镜，一直反思是不是学错了文理科的人，认为自己对鸟没有兴趣大概也算正常...... 然而一个月跟 excel 和 jpg 的奋斗，大约是把打酱油时候的窗户纸撕开了一个更大的口子，我居然能藉由鸟类，开始看得进硬科学的内容。

        最终没有去北京，到南京筹建动物园，最大的区别是鸟类名录换成动物名录，顺带包含一点点园林和建模。继续跟 excel 和 jpg 做斗争的时候，那些曾经没有好感的动物，在百度关网页之前我居然也愿意多看两眼。闲暇时，想起学校里的事情居然觉得很宝贵，自此不光对动物，对大部分信息都来者不拒。

        怀揣着任性最后到达青藏高原，做草原和放牧。最近的几个月里，我沉浸并享受于自己全身心处理问题的状态，同时也小窃喜地发现，我关心的事情似乎越来越多了！这些事情包括草原的各条支路下线，也包括草原以外的内容。遇到一个人，我也会惯用那一套问题，你做什么，为什么做，怎么做，发现了什么，有什么问题？得到的回答或新知，有时候能理解，有时候觉得很遥远，但无一例外都是有趣的。若有可能，甚至事无巨细都想知道，仿佛自己也经历了一般，一个人生两个长，来弥补短暂得可怜的时间。他的兴趣、她的兴趣、他们的兴趣，都是我的兴趣，我都想了解，都想解决，可一天只有24小时，其中8小时还要用来睡觉...... 最近一次去到森林，那是我之前选择性看不见的世界，一棵松树是一个宝库，一朵蘑菇是一种策略，一只鸟很有意思，一只鼠、一只兽都很有看点，而这整个系统，就更奇妙。值得探索、可以探索的事情简直不要太多，但我只有一个我......

        想做的太多，能力太浅，时间太少。我终于有了野心，就算这野心十分宽泛，起码意味着我对世界感知能力的上升呀！

        广泛的兴趣会增加宽度，但多半会妨碍深度，那么骨骼无奇的人，是要体验还是累积？ 早前，我并不能意识到对于普通人来说，兼顾体验和累积是 real 奢侈。

        有一位体验型人才，她说人生不长，想做的事就去做，计较经历，而不计较金钱。当时不能完全理解......

        另一个人说，人一生若能做好两三件事，也属不易了。当时也不信......